认识简的过程,美妙而又奇幻,大概像在梦中一样,后来她告诉阿哲说:“
我爸是个医生,我妈常年患病而没有工作,时间太长,我都快忘记我妈的样子了。不知道是因为职业的关系还是因为常年照顾生病的母亲,我爸特别古怪而孤僻,放学后一定得让我准点回家,下午的窗外是小时候我最向往的地方。有时候有的同学回来找我玩,但是他们都只能看到我沉默地抱着金鱼缸站在窗户的另一边,因为我爸会告诉他们我有心脏病不能出去玩,事实上是由于某次我爸给我体检的时候我太紧张了导致心脏跳动过快,我爸却断定我一定不能剧烈运动,拒绝了所有同学的放学邀请,只有一次我偷偷跑出去过,回来的路上看到了一个卖金鱼的老头,很便宜,我就把它带回家了。可是似乎连这只金鱼都忍受不了这个家的沉重和抑郁,每天都想着怎么自杀,对,没听错,就是自杀,一条金鱼怎么自杀呢?这你得问问金鱼先生,每次我看到它像一只海豚一样跳出鱼缸然后摔在地上,我都会惊恐的大叫,我妈每次听到我的叫声都会觉得痛苦和焦虑,她会把金鱼抓回鱼缸然后拿很多书把鱼缸给堵严实了。终于,在金鱼先生第39次想逃跑之后,我妈过世了,因为这只调皮的小金鱼,我妈翻遍了整个厨房,客厅和卧室,却不小心在厕所里湿滑的地面上摔了一跤,本来就虚弱的母亲变得更虚弱了,送去医院的时候她对我说‘终于不用管你那该死的金鱼了’,我大声地哭和老爸歇斯底里的喊也没能留住她脆弱的灵魂,而我也决心不再管这条金鱼了,但是它却再也没有从我的鱼缸里逃跑了,整天动也不动,像一条死鱼。老爸在母亲死后变得更加古怪,整天都在忙着给母亲的坟墓添加新的东西,谁知道呢,也许是一束永不枯萎的花,也许是刚刚做好的安妮熊娃娃,但是从不停止,而我,只想快点长大,快点逃出这个压抑的家。”
“那真是很奇特的童年”我笑着对她说
“这一点也不奇特,阿哲”简有点生气了,“后来我读了大学,来了这个城市…..”
“然后做了一个服务员?”我有点不认真了
“恩,是的,本来我是想做暑期工就不干了的,结果发生了一件奇妙的事情。那一天,我在公寓里的洗澡的时候,不小心把沐浴的喷头撞到了公寓老旧的墙面上,结果那面墙的一小块就向里面陷进去了一点,我顺手一抽就把一块砖头抽了出来,里面居然有个像老鼠洞一样的洞口,我胆战心惊的把手偷偷往洞口伸,居然摸出一个小盒子,盒子上沾满灰尘,就像电影里面的宝箱一样,我就在幻想里面的东西是什么,会不会金光一闪出现很多珠宝或者可以让我一夜暴富,我吹了吹盒子上面的灰尘,像是要吹开这个盒子主人尘封的心,我打开了盒子,有几颗闪着亮光的透明弹珠,有一个断了左手的玩具摩托车手,还有一串生了红锈的钥匙,已经叠成方块形状泛黄的纸张。打开这张纸,仿佛回到这个盒子所处的年轻时代,纸上跃动的亲密恋人,在每个过去的课间,不安分的相望。那天的夜晚很热,但是对我却不是的,我任由着电视机的播放,我任由着浴缸里漫出的水,我任由着,就像那只沉浸的金鱼,沉浸了不知多久,我做出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决定,我决定寻找盒子的主人。如果盒子的主人感动了的话我就继续帮助其他生活的不快乐的人们,如果他不感动的话我就晚上潜行到面包店把所有面粉都倒掉,把所有水果都切开让它们腐烂然后以此报复世人。
第二天的清早,我准备下楼去问下房东太太,却在窗户边看到我楼下的邻居,一个很奇怪的老头又在反复地涂抹他的作品,如果能这么说的话,他几乎不出门,好像一出门就会被阳光照没,被雨水打碎,被大风吹散,大家都叫他玻璃人,每天只拿着画刷画啊画,有时候一个星期也只在一幅画上忙活,有时候我也会拿望远镜看看他究竟画的是一些什么,但是每次他的身躯都挡住了我的视线。现在他又在图画,像一只勤奋的蜘蛛编织着自己的网。我关上门,现在去找房东太太才是最重要的。
‘咚咚咚’我敲开了房东太太的门,她是一个50多岁的老女人,从她的表情上来看,显然她不认识我,又或是认识我。
‘是你啊,不是经常看见你呢,进来坐一下吧,我刚好泡了红茶’房东太太慢条斯理的说,眉眼间有些淡淡的哀伤
‘不…不用了,我问件事情就走…’
‘什么事?我的事情大家不是都知道吗?’她递给我一杯红茶,自己坐在椅子上
‘不好意思….我是想问…’
‘30年前,我老公的公司赚了一大笔钱,他买下了这个公寓作为我们的爱情避难所,可是他背着我在外面养其他女人,他答应给这个女人买房买车,公司的收入都给了这个女人花完了,但是她仍然欲求不满,居然要求我老公把公司的钱都拿出来和她一起私奔,更可笑的是他居然同意了’房东太太苦笑了一下,泪框在打转,转过头去喝了一口茶水:‘他们在飞去澳大利亚的航班遇上了风暴,都死掉了,民航局通知我的时候我都不相信,人的命运如此,真是可笑’
她迷失在自己的回忆之中,我也不好在多问什么
‘不好意思,我想我得走了’
‘不,你得听听这个’她着急地拉住我,‘他当年在军队里给我寄的情书’说着打开一个抽屉,翻出一个纸箱,指着一封又拿着另外一封
‘你看这个,你看这个,我给你念
亲爱的多菲,
最近有想我吗?
军中的生活太漫长而又无聊,我的战友都在讨论着退伍以后去见见你,我的貌美如花的未婚妻。还记得以前的日子吗?我们一起骑自行车去我家后面的湖边,那时候真是美好啊,我抱着你,从轻软的草地一起滚落到湖水的拥抱里面去了,湖水呛进你的喉咙里面去,我差点以为你死了,急忙把你抱上岸边,你却嬉笑着挠我痒,你还记得吗?我现在多么渴望能够快点退伍好重温我们以前的美好时光。
-- 你最亲爱的 查德
这个可怜的女人哽咽了,声音颤抖着,她不明白这么爱她的丈夫为什么要背叛她,她似乎也觉得自己失态了,补充了一句:‘你收到过这种信吗?’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我不是来回答问题的:‘呃…没有,我很抱歉,但是我是想问一下您知道我的房间以前住的人是谁吗?’
多菲拿纸巾抹了一下满是泪痕的脸,对我微笑着说:‘我不知道,房租都是一楼卖水果的张老板替我收的,我一个女人去收房租怕没人会给,你去问问他把’
我继续下楼,因为今天我还要上班,所以我只能匆忙地问一下张老板
‘不好意思,我能向你问点事情吗?’我赶到水果摊前,没见到张老板,只看见他的店员卡特在哪里小心翼翼的把一颗苹果擦干净递给一位小女孩,小女孩伸出手接过苹果的时候我发现卡特的皮肤变得更黑了,卡特是印度人,皮肤又黑,我第一次见到他还以为他是非洲来的。
‘好吃尼虾子一定还要乃啊!’他憨厚的笑着对小女孩表示着自己的友善
‘噗,这是什么破口音啊,哈哈哈哈’我和小女孩同时笑着,卡特特别的印度口音真的令人捉鸡,常常闹出很多笑话,比如由此他邀请在地铁站里碰到的可爱女孩出海游玩,他会说‘尼耗!今天天气曾不戳啊,我们一起去床上钓鱼怎么羊?’,于是他带着脸上红色的印迹回来像我们抱怨‘曾么了!尼们这些人曾是莫民奇妙!’
小女孩笑着走远了,他才记起我来,看到我在笑,似乎有点不高兴‘张老帮在里面呢,曾搞不懂尼们这些人,超笑别冷的口音是不对的!’
‘吵吵吵,吵什么吵?’张老板从水果铺的后面搬了一箱芒果出来‘一天到晚不忙正事,不知道当初我为什么要雇佣你,人家买个水果你还要帮人家选半天,还拿我的水给他们洗水果。还赚不赚钱了?后面排队的顾客你不照顾人家都跑对面去了,我一天不知道损失多少钱,要不是我有同情心早就把你炒了。给我好好做事,别有的没的。听到没?’
‘简小姐要点什么?’张老板那张肥头大耳的脸正对我谄媚的笑着。
‘老板,房东太太要我问你这件事情,你知道我房子里以前的房客叫什么吗?’
‘我想想…哦,我想起来了,不过,简小姐,你问这个干什么呢?’
‘我就想知道一下这个房子的历史嘛’
‘哦,原来如此啊。不过这房子原来的住客应该是个很老的人了吧,前几年的时候,诶,记起来了,叫多伦,是个挺老的老头,几乎没什么亲人,估计都死光了吧…’
‘那您知道他搬去哪里了吗?’
‘没留意,他说这里的租金有点贵了,不过他般哪我哪记得清楚!嗨!我又不是他儿子。’
‘哦,那,谢谢您了,时候不早了,我得去上班了。’我假装看了看表,走远了我才发现我早上出门没有带手表。之后我就来上班了”
“就是这个地方?大风车咖啡屋?”阿哲问
“是啊,大风车咖啡屋,这里的老板娘挺好的,只是感情上一直不怎么好。据我所知,老板娘喜欢一个作家,一个失意的作家,没有一个出版社愿意出版他写的东西。”
“那个作家叫什么名字?”
“西蒙,西蒙爱在每天的午后来喝茶,而朱迪,就是我的老板也会帮他留好位置。诺,在哪,那边座位的第一个。”简指了指窗户边:“可是不幸的是朱迪的前夫,椰夫,一直对她不死心。每天也在午后来到咖啡厅,点一杯咖啡,喝完继续点,每次过去的服务员都会被他‘不小心’倒一些咖啡在身上,时间久了大家都很讨厌他,可是他的目的就是让朱迪亲自为他服务,而不是坐在窗户旁和他的情敌谈天说地”
“不如继续说说你那天的事情,真的直接上班了吗?”
“当然是去上班了,不过我做了一些很特别的事情,我发觉琳达还单身着,而且她还在为她的哮喘病天天担忧着,虽然她本身就是在这边卖卖香烟兼彩票,但是她的病症让她特别讨厌抽烟的人。所以我干了一件非常坏的事情…”
那天耶夫一如既往追随者西蒙的脚步走进咖啡厅,“服务员,一杯咖啡特浓”耶夫坐在老位置,一样的嚣张,新来的服务员在之前早有听闻,正战战兢兢地准备端着咖啡过去的时候被简叫住了:“我来吧,你去帮那边的客人”,“谢谢你!”新来的感激着看着简。
“耶夫,你的咖啡”简递了过去,递一半的时候却收了回来,笑嘻嘻的看着耶夫,然后径直撒在了耶夫的裤子上
“靠!你怎么搞的,故意的吧!”耶夫有点吃惊
远处的朱迪看了一眼简,眨了一下眼睛,好像在说,干得好?!
“没,你别激动,琳达,你能帮我去厕所拿点纸来吗?”简问了一下琳达
“好的,等一下,耶夫先生”琳达也被简的机智逗笑了,强忍着没有爆发出来
“你搞什么,过分了吧,简?”耶夫有点上头了
“别着急,耶夫。你知道我为什么支开琳达吗?”简小声在耶夫耳边吹着气:“你注意到琳达了吗?人家每天都在看着你,你却不关心她的存在,你的眼里只有朱迪,朱迪朱迪的全部是她,你考虑过琳达的感受了吗?”
“这…你怎么知道?”耶夫有点愕然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简装作很懂得样子
“纸来了纸来了,耶夫先生,噗”琳达还是忍不住笑了一下
看着琳达的笑容,耶夫更加迷糊了。
简偷偷在背后比了一个V的手势,然后干其他的事情去了。
“你真是坏”阿哲有点笑不过气来了。
“你以为这就是结束了吗?那天快下班的时候我叫住琳达和我一起走,我故意问她有没有觉得耶夫那天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她说了一句‘我感觉耶夫先生挺幽默又温柔的’,我又问‘你知到这是为什么吗?’,她似乎有点不解,摇着脑袋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我,‘你看看他每天坐的位置’,我决定继续逗逗她。‘这个位置怎么了?’她有点着急。‘你坐在这里看看’我把她按在了耶夫每天都坐的位置上,正好可以看见琳达的桌子。‘这里能看见我的香烟铺,这又怎么了?’琳达也有点迷糊了,或许她在懊恼为什么自己不早点走。‘你在仔细想想吧,我得走了~~’我说完这句话飞快的奔走了,然后躲在转角的窗户后面看着琳达,我看见她失神地望着自己的香烟铺,然后点了根烟,抽了一口后大声的咳嗽着,佝偻的背让人有点心疼。
但愿有个真正爱你的人来疼惜你,我的琳达。
我在心里祝福着。